明 沈周《卧游图册之四葵花》,故宫博物院藏
老友重逢,自然激动。二人登岸,在道旁盛开的蜀葵边畅叙旧情,把酒言欢。随侍在侧的俞民度有感于此情此景,遂请沈周作画以为纪念。于是,这些蜀葵便作为这场邂逅的见证被画了下来。在这件今天名为《奇石蜀葵图》的立轴作品中,沈周不仅以设色的方式描绘了那几株蜀葵,还在其右下方绘制了一块太湖石。而在太湖石的脚下,作者别具匠心地画了一株灵芝,以寄托自己对俞景明健康长寿的祝愿。明 沈周《奇石蜀葵图》美国纳尔逊-阿特金斯艺术博物馆藏
当时,沈周与俞景明已经相识三十年。俞氏是常熟沙溪(又称“沙头”)的名士,而沙溪正是沈妻陈慧庄的老家。初与俞景明相识时,沈周还不到二十岁,刚刚与妻子完婚。沈俞二人订交后,时常“酒闲事韵语,意气超曹刘。评书竹几净,披画松堂幽。” 对于艺文之事有着共同的雅好。乡里们称之为“双骅骝”(两匹骏马),可见二人的般配。明 沈周《苏台纪胜图册之十一》,波士顿美术馆藏
不过,现实更加残酷。就在这次重逢之后的秋天,俞民度便向沈周报来了父亲去世的讣闻。沈周一时难以接受——“书讣至我前,惝怳手莫收。”随后写下“我来抚遗琴,未弹泪先流。终然不成声,悲风振林丘。”的诗句,寄托无限的哀思。“今夏兹五月,再见古吴州。”与老友在百花洲上的邂逅,最终竟成诀别,令他终身难忘。久别重逢的欢喜与重逢永别的悲怆交织在一起,使百花洲这个充满诗情画意的名字,在沈周的心目中蒙上了一层感伤。百花洲位于胥门一带图采自(明)王鏊等编 正德《姑苏志》明嘉靖增修本
百花洲是沈周时常经过的一片水域。实际上,它原本只是胥门与盘门之间的一段护城河,因此沈周又称其为“长濠”。这段河道向西连接横塘,一直通向西山与京杭运河,向北则可通往山塘与虎丘,向南便是石湖,是城西通达四方的水路要冲。成化九年(1473年),姑苏驿从盘门迁回百花洲畔,这里也由此成为当时苏州城重要的交通枢纽。像俞景明一样,友人们在此南来北往,而沈周亦常在这里迎来送往。这里既有邂逅的喜悦,更有分别的离殇。或许对沈周而言,百花洲的一池春水原本便是复杂情思的酝酿。百花洲
百花洲景色宜人。明初,当沈周的相城老乡姚广孝路过此地时,沿途给他留下了“水滟接横塘,华(同“花”)多碍舟路。波红晴漾霞,沙白寒栖鹭。缘汀渔网集,鹅隔渚菱歌度。”的美好印象,而我们也由此得以想见百花洲的旖旎风光。明 沈周《吴中山水册之十》,故宫博物院藏
“长濠春来水如油,吴王昔日百花洲。”漂泊在春日的百花洲上,沈周凭吊着吴王夫差曾经在这里的享乐生活。明初的苏州人高启亦在经过这里时发出同样的感叹:“吴王在时百花开,画船载乐洲边来。吴王去后百花落,歌吹无闻洲寂寞。” 而姚广孝也曾说百花洲“不见昔㳺人,风烟自朝暮。”这些充满无奈与遗憾的幻想,寄托了当年苏州文人群体的思古幽情。苏州市戏曲研究室1984年4月编印《传统昆剧演唱珍本汇编第一种·浣纱记》
《浣纱记》大约创作于16世纪中期,由梁辰鱼亲自创作谱曲并排演,是第一部专门为昆曲而创作的传奇剧本。其中《打围》一齣里的【普天乐】曲牌,所唱即为吴王一行驾兰舟于百花洲上的场景。